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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

「因為你是我的妹妹呀。」日煦輕輕的擁著她,如同擁著易碎的陶瓷娃娃。

夜泱微微蹙著眉,心底彷彿抗議般,有個小小的聲音浮現:但是,我不是你的妹妹呀,這樣一點都不公平!不僅是對你還是我甚至於她都不公平。

「為什麼我會活下來呢?」是阿,為什麼自己墜海了,卻來到這個地方?為什麼不讓自己去陪伴沐晨呢?

日煦有些訝異的看著她,心中驚訝自己這個妹妹明明才五歲,卻已開始思考這麼深沉的問題,難道是因為上次落水的關係?

「沐兒,跌落池塘是意外,你本命不該絕。」日煦皺著眉頭,輕輕撫上她的墨髮,心疼的說著。

夜泱卻仍是恍若未聞般緩緩自語道:「我只是不明白……」

日煦牽起她的雙手緊緊握住,鄭重的說道:「我只知道上天讓你活著,定有他的道裡,你不要擔心害怕。東宮夜泱,我日煦在此發誓,此生定會護得你一生周全。」

「但是……我不是你的妹妹……」夜泱再三猶豫,還是婉轉的說出來了,即使他無法理解,即使被當成妖魔鬼怪,她也不願欺騙眼前這待她真摯無私的男孩。

日煦平靜的看著她,臉上仍是那溫和地笑容,「不管你從哪裡來,我只知道是上天讓你成為我的妹妹。」

夜泱愣愣仰起頭看著他,原來他早已知曉了,這個只有八歲的小男孩,卻是最明白真相的人。

慢慢的,夜泱佈滿淚痕的臉,露出一個心安的微笑。

 

蒼月國的夏天很熱,尤其是國都─望日城。

因此位於城內的丞相府也籠罩在一片悶熱的暑氣下,卯時,夜泱和日煦在大門內等著月瑤到來,三人一同前往位於城郊的聖學館。

來到這裡這麼久了,夜泱還沒見過月瑤,只知道沫兒是她的小名,比日煦早三個月出生,仗著自己母親受寵,行事霸道蠻橫,個性任性驕縱,特別是喜歡欺負夜泱,甚至在下人之間還流傳著夜泱就是被月瑤給推下池塘的。

兩刻鐘後,月瑤才姍姍來遲,身後跟著四個丫鬟,看著她扭著腰走來,一身降紫寬袖緊身的繞襟深衣,以綢帶系束,老遠就能聞到她身上的玫瑰香粉,夜泱幾乎忍不住要笑了出來,這就是所謂的花枝招展吧,沒想到在古代,居然可以看到一個才八歲的小女孩濃妝豔抹。

「這不是泱兒妹妹嗎?聽說你失憶了,該不會變成呆子吧?還有聽說你受了風寒,可別傳染給我阿?」月瑤自顧自的說了一長串,卻不給她回答的時間,自行昂著頭,踩著僕役的背坐上了停在院門外塗著青漆的馬車。

日煦無奈的朝夜泱一笑,牽著她一起坐上了馬車。

馬車內部寬敞舒適,四個角落放置著裝著冰塊的銅盆,使車廂內頗為清涼,車廂頂上面鋪著荷葉,亦擋去了大部分陽光。

月瑤從一旁的暗櫃拿出一盒糕點,倚著軟墊自己慢慢的吃了起來,日煦則從一旁的小架子上拿起一卷書冊,慢慢的看了起來,夜泱瞄上幾眼,才知道書上寫的正是《孝經.廣揚名》。

日煦正看著書上的文字,仔細思考著,忽地感覺到一道炙熱卻又小心翼翼的目光正盯著他這方向,回頭一看,對上夜泱認真的表情,不由得笑著問道:「妹妹識得?」

「識得……」夜泱下意識的回答,立刻發覺自己說錯了,硬生生的轉了個說法,「就是一堆字嘛!」

「呵呵。」日煦聞言失笑,搖搖頭繼續和書上的文字奮鬥。

月瑤翻了個白眼“嗤”一的聲,轉過頭繼續吃著糕點。

夜泱無事可做,便撩起車廉,看著車外的風景,大清早的街上,行人稀稀落落,俱都是形色匆匆,只有幾家店鋪一早就開門營業,街旁的攤子更是寥寥無幾,目光掠過街角一家賣著早食的店舖,夜泱忽然想起平日常吃的生煎包,金黃色的香酥外皮,飽滿多汁的豐富內餡,想著想著輕輕的嚥了下口水,夜泱發覺自己對於那個世界還是有所留戀的。

忽然的,馬車已是停下,夜泱這才發覺在恍惚之中,已經過了北小門,到了近郊外的一處小莊子。

雖說是小莊子,夜泱仍被高大的朱門院牆和門口立著的一對石獅子顯現出的氣勢所懾服。

高掛的匾額,牌面上以篆體刻著“聖龍山莊”四個大字,一行人陸續下了車,入了門內,右側是一片水池,波光瀲艷,池中央一座小亭以石橋連接至畔邊,數棵垂柳種在池邊隨風搖曳,圓圓的鵝卵石在花叢間鋪出了幾條蜿蜒的羊腸小徑,正中央的一路連到一座開放式三層閣樓前。

夜泱尚未反應過來,一旁的日煦已經主動充當嚮導開始作詳細的解說:「這裡是南院,是平日午後休憩的地方之一,右邊是聽雨亭,前面是青雲閣,再往左邊去則是一些僕役住的地方,西院是學生們的居所,北院住著徐夫子、羅夫子和東宮夫子,通常夫子們都在東院授課,辰時至己時主要講解些基礎的文辭之義,這時間是不允許僕役們進出的,午時學生們便會回到西院用餐,申時起各自到四藝的上課地點去。」

「呃……四藝?」該不會是琴棋書畫吧……她只是想學認字而已。

日煦笑咪咪的點頭說道:「四藝就是琴棋書畫,除書法是在上午與禮數課程一起學習,其他沒有規定每項都要學習,但至少得擇其一,像哥哥我就選了圍棋和書法兩項,而男子下午另多一項射御課程,聽夫子們說這是開山祖師婆改良過的六藝。」

夜泱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看向不遠處的院門,這才發現三人已走到了東院來,各自的奴僕也未跟隨在身後。

「瞧,這不是日煦和月瑤嗎?」伴隨著聲音響起,前方轉角處的小涼亭迎面走來三名十來歲的男孩。

中間的男孩,華服錦衣,黃金冠冕,面如白玉,舉手投足間無不流露著天潢貴胄的雍雅飄逸。

左側的男孩,一身墨金襜褕,翠玉束髮,面若朗星,右側的男孩膚如凝脂,軒眉水唇,一雙墨瞳猶若深海直盯著站在日煦身側的夜泱。

「太子殿下金安。」三人齊齊上前請安。

北宮皓一雙星目繞著夜泱打轉,好奇的開口問道:「日煦,這生面孔是誰啊?」

軒轅艾文順著皓的方向看過去,意外的對上夜泱明澈堅毅的雙眸,當下不免多打量了幾眼。

「這是舍妹夜泱,家父已准許她來進學。」日煦一邊說著,同時不動聲色的移動腳步擋住他們目光灼灼的視線,一邊趁空檔對她說了這幾人的來歷身分。

中間的正是當朝太子軒轅艾文,年十一歲;左邊的是國師之子北宮皓,年八歲;右邊的是最受當今聖上寵愛的皇子軒轅艾風,年九歲。

艾文淡淡一笑,毫不在意日煦的行為,他對沒發育的可沒興趣,倒是一旁的艾風看起來對那女孩頗有興趣,一雙眼睛直盯著人家,可和平常深沉穩重的樣子不同。「走吧,再不進去可要受徐夫子罰了。」艾文笑著站到艾風面前,故意擋住了他的視線。

艾風見狀嘴角一勾,轉身往回走,衣袖隨風飄動,分外瀟灑,皓抿了抿唇,好似看出了些端倪,隨後跟了上去,艾文悠悠然的走在日煦身側,一行人如此浩浩蕩蕩的進了東院的文心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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